梨泰院踩踏事件问题分析
梨泰院踩踏事件问题分析
落后的基础设施改造与执法救援不力共同导致的悲剧
摘要
2022年10月29日晚，位于韩国首尔龙山区的梨泰院路迎来了万圣节游行，蜂拥而至的市民大量聚集在狭小空间内，并且由于基础设施改造的严重落后和应急预案的严重缺失，以及执法、救援人员的不力种种原因，造成梨泰院路处发生重大踩踏事件。韩国中央灾难安全对策本部14日通报，截至当地时间13日晚11时，梨泰院踩踏事故共造成158人死亡、以及196人受伤。这惨剧的背后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造就的结果，如此惨痛的踩踏事故，我们必须吸取教训，杜绝惨剧的再次发生。
关键字：基础设施改造 落后 应急预案 执法不力
第一章、背景介绍
本次发生踩踏事故的梨泰院地区处于韩国首尔市龙山区，早在朝鲜日治时期此地便为日本军营，而在二战结束之后，朝鲜半岛的分裂使该地成为驻韩美军、太平洋区美国陆军设施管理司令部（IMCOM-P）的总部所在地。而梨泰院路横穿驻韩美军龙山基地，将其划分为南北两个分区。
图1.1 梨泰院周边地图
上世纪50年代之前，该地区并不富裕，也没有独特的商业特色。而在朝韩爆发战争后，美国便在龙山基地驻军，驻韩美军巨大的消费能力为该地区带来了商业发展，许多商贩在这里开店，服务美军，其中包括桃色行业等灰色地带。也就是从这时起，梨泰院的最早期的商业开始形成。
后来，随着以驻韩美军为主的外国人在龙山区的聚集，龙山区还集中了外国使馆。这更进一步促进了梨泰院地区的商业发展，梨泰院周边出现了西方式的街区和西方化的消费文化，外国风格的餐厅、酒吧、超市，逐渐占据主流，从而形成了异国风情的酒吧、烧烤、文玩一条街。
第二章、案例描述
2022年10月29日晚，大量韩国民众聚集在首尔龙山区梨泰院路举行万圣夜游行活动，随后发生大规模踩踏事故，截至目前，事件共造成158人死亡，196人受伤。
据了解，遇万圣节的周末举行狂欢派对在梨泰院一带已成惯例。发生踩踏事件的当日并非为万圣节，而是今年万圣节前的周六。当晚这条最窄只有3.2米的巷子里却涌进来十万人。10月29日的10点30分到40分之间，梨泰院意外发生了踩踏事故。在事故现场，人群堆叠，甚至一度堆叠到了五六层高。人与人挤在一起，完全没有一丝的空隙，剧烈的挤压让人们难以呼吸。
图2.1 案发现场地图
东西方向的梨泰院路27ga街为主街，通往主街的南北方向的小巷便为本次踩踏时间的发生地，临街有包括汉密尔顿酒店在内的多家店铺。与西侧其他几条通向主街的小巷不同，案发的小巷两旁都为墙壁，并且更加靠近地铁站的进出口，进出的人流巨大，一旦发生事故也无法向两旁躲避。
事故发生时，整条小巷都挤满了人。发生踩踏事故的部分是其中大约长5.7米的一段，当时这大约18平方米的空间里有300多人，当前方发生踩踏事故，后方人群却浑然不知，依旧往前挤，致使事态进一步升级。
据韩国警方公开资料报道，梨泰院踩踏事故发生前4小时内，警方共接到11通报警电话，但只针对其中4通出动警员到场疏散人群，其余则以“现场已有警员出动”为由，未采取任何措施。目前，韩警方计划对接到11个报警电话的警员开展调查。
第三章、问题分析
3.1梨泰院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历史原因
首先，这次游行活动出事地点位于首尔的梨泰院，而首尔是韩国的唯一特大城市[^1]，韩国现在5173万人，首尔的主城区人口略少于1000万，算个外围的都市圈是2300万，差不多已经占了全国一半，聚集的年轻人的比例更是远远超过一半。如果不是在首尔，现在韩国想聚集起足够踩踏的年轻人群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其次，这次游行的地点靠近传统的西方强国在韩国的基地——龙山基地，整片龙山区最早都是围绕着美国基地发展起来的，而龙山基地南北分区的分界线正是此次踩踏事件发生的梨泰院路。从1945年到2018年，龙山基地都是美国驻韩军队的总部，后离开梨泰院所在的龙山区，转移至平泽市。此外，龙山区还集中了外国使馆，这更加促进了外国人在此地的聚集活动，在最新的人口普查数据中，龙山区(Yongsan-gu)外国居民比例已达到7.4%，远高于首尔市3.66%和全国的3.19%。
| By administrative divisions 2021 | ||||
|---|---|---|---|---|
| Whole country | 51,738,071 | 50,088,104 | 1,649,967 | 3.19% |
| Seoul | 9,472,127 | 9,125,047 | 347,080 | 3.66% |
| ------Yongsan-gu | 221,688 | 205,288 | 16,400 | 7.40% |
所以梨泰院周边出现了西方式的街区以及西方化的销售文化酒吧和购物中心，尤其吸引韩国的年轻人。这次发生踩踏的万圣节游行，也可以看作受西方文化所影响产生的大规模的聚集性文化活动。
3.2落后的基础设施改造
梨泰院所属的龙山区，因为早期得到了美国消费的支持，在首尔市里称得上是发展比较早的现代街区，早期的建筑规划和基础设施设计都受到当时历史条件的限制，所以街道宽度、坡度都不太符合21世纪的要求。但是整个街区从1997年开始就被指定为汉城最早的观光特区，现在仍然是韩国著名的异域风情特色的旅游景点[^2]，因为带上了文化光环，所以政府不敢轻易进行改造。
梨泰院只有1.4公里长，这次踩踏事故的街道是一条只有45米长，最窄处不足4米的小巷，靠近梨泰院站1号出口附近的高度为51.4米、路另一端的高度为56米，高度差接近5米，角度约为6度，在首尔市中心属于较为陡峭的地区。类似的通道放在大型商场和体育场内部，都是应该被改造的对象，作为重要的商业观光街道就更不合适了。
并且因为地处商业圈和观光景点，周围的店铺利润极高，而且带有文化光环，所以违章改造的建筑一直没有被纠正，或者说得到了首尔政府的默许。根据韩国的规划法律，要求最窄的街道宽度不得低于4米，但实际上沿路的商铺都不约而同的增设违章建筑占道。
图3.1 发生踩踏事的斜坡小巷，左侧下坡段违规搭建的红色高墙
沿街最大的建筑是汉密尔顿酒店，其大门已经超出了建筑界限，还在下坡段建了10米的假墙，把街道宽度压缩到3.2米[^3]，其他店铺也有明显的违法行为。对于这些明显的违法占道行为，首尔市政府采取的方式是以罚代管，今年缴纳了罚款就可以继续占用一年[^4]，很多店铺连续十几年都积极交罚款，所以占道问题越来越严重。
3.3执法救援不力
最后，这次游行出现了超乎寻常的人群，平时无论是来消费的人群，还是来观光的人群特征都是在时间上分散、路线方面有明确目标，所以很容易管理。而这次的万圣节游行人群正好相反，时间上集中，路线上反而没有把具体的店铺当目标，和成千上万人一起逛街游行本身就是目的。
自从2018年美军所在龙山基地的总部迁走之后，梨泰院地区的热度有所下降，但是今年4月份韩国政府不再要求公共场合戴口罩，放松了防疫管制，刺激的街头经济。今年万圣节游行是三年以来第一个不用戴口罩的万圣节，所以人群密度超出了预期。韩国政府派出的管理警力不足，并且未能对可能出现的踩踏风险做出预案[^5]。
事实上，根据韩国警方公开的资料，从梨泰院事故发生4小时前至事故发生，警方共接到11通报警电话，但当时这些电话只被警方认定为“一般申诉”，并没有得到妥善处置。针对11宗报警，警方仅出动4次，将现场人群引导至附近的人行道便作罢，其他则以“现场已有警员出动”为由未采取任何措施。
据报道，首个报警电话拨打时间为10月29日下午6时34分。报警人表示，大批人群涌入梨泰院，里面的人无法走出来，却仍有人进入，感觉会被压死，需要警方进行一下管制。然而警察出动后并未采取措施便予以结案。
之后的多通报警电话，警方要么完全没有出动，要么只是简单将人潮分开，未采取更积极的介入措施并一直待在现场维持秩序。当晚10时11分，也就是事发4分种前，报警电话中已经能够听到现场的惨叫声，但警方仍未派人到现场进行管控。
第四章、结论与启示
4.1结论
可以说，梨泰院踩踏事件本该是一场可以避免的事故，参与游行的人数众多并不是导致事故的直接原因，但由于落后的基础设施改造与执法救援不力共同等诸多原因，政府并未对潜在的风险做出必要的准备预案，甚至在接到报警后警方响应不力；事故发生的小巷由于建筑违章、道路老旧不利于行人的快速通行，最终导致行人严重拥挤在狭小地形内，引发惨案。[^6]
4.2启示
这个踩踏事件中说反映出来的各个方面的缺陷是韩国人用100多条生命换来的惨痛教训，他们自己肯定要反思整改的。而我们作为中国人，尤其是生活在上海的中国人，也应该积极吸取韩国的教训，不仅是上海在前些年同样发生过重大的踩踏问题，而且上述的每条缺陷都可以在上海老城区找到对应的隐患。
从工程伦理的角度来分析：
（1）政府要不断加强对超大城市和特大城市的大型聚集活动的管理、完善应急预案。这次首尔市发生踩踏事故的背景是人口向超级城市集中，而我国作为人口大国，拥有7座常驻人口超1000万的超大城市和14座常驻人口超500万的特大城市，在人口密度上与首尔市相差无几，在应对踩踏事件时的压力更加巨大。
回顾2015年发生在上海外滩的跨年夜踩踏事故，同样也是未对外滩风景区进行风险评估、人员配置严重不足，对监测人员流量变化情况未及时研判、预警，未能及时发布提示信息，最终发生惨剧[^7]。这也警告我们，在这些超大城市和特大城市中，更要加强完善大型聚集活动的准备预案，建立完善的准备机制，实时研判安全信息，及时发布预警消息。
（2）加强老街区、观光景区、旅游景区的基础设施改造。由于发展相较于其他城市更早，在我国的许多超大城市和特大城市中都存在着早期工业化发展所遗留下的老城区；同时由于近代中国特殊的历史原因，在一些城市中存在着早期西方列强租界所留下的带有西方特色的建筑群，它们大多都是近百年前建造的，街道的宽度对应的马车时代末期和电车时代早期的交通，之后一直没有进行彻底改造。这些老街区和带有异域风情的街道大多都成为城市的观光对象，由于带上了文化光环，形成了独特的文化，政府就更不敢随便改造其形态，这便埋下了安全隐患。
以上海为例，现在上海有44片地区被宣布属于历史风貌区[^8]，永不拓宽[^9]。比如说愚园路，乌鲁木齐路，从地图上来看，这些老街道最密集的地区就是静安区的前法租界，老街区几乎全部街道都停留在100年前的状态。政府必须重新评估这些老城区的风险等级，仔细排查安全隐患，在合理的范围内加强对基础设施的改造，杜绝类似梨泰院事件的安全事故的再次发生。
（3）加强对违章建筑的执法监督力度。这次踩踏事件的原因之一就是首尔市当地政府为了发展经济，默许店铺继续挤占一些公共用地，进而导致本就狭窄的小巷难以快速通过。而在我国的许多城市一直默许老街区把住宅当成商业建筑，开店铺、开民宿，用历史文化光环拉动经济发展，而老旧街区的防火和疏散能力是明显弱于专门的商业街道，这样下去必然会形成事故隐患。政府必须加大执法监督力度，在闹市区、商业街等人流量巨大的地区开展针对违章建筑的检查，在保证安全的同时，再去追求经济发展。
（4）加强训练相关部门执法救援速度，设置公开的监督机制。在这次梨泰院踩踏事件中警方不仅没做到必要的应急预案和准备，并且在接到事发时的救援电话后依旧怠慢救援，可以说这是导致大量伤亡的最主要责任，相关部门难逃其咎。政府必须要加强对相关部门执法救援的必要训练，多加演练，在平时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在真正遇到问题时才能快速响应，挽救生命。同时也要建立公开透明的监督机制，接受人民群众的检验，不断改进。
（5）加强对群众安全意识的培养。这些安全事故中反映出群众对发生危险时缺少良好的自我保护能力，因此在社会各个方面都应加强安全宣传，学校、公司、政府各个部门都应加强安全宣传教育，不断开展安全演练，努力提高公民的安全意识和自救能力，尽可能地减少一切伤亡。
参考文献
[^1]: 许庆明, 胡晨光, 刘道学. 城市群人口集聚梯度与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中国长三角地区与日本、韩国的比较[J]. 中国人口科学, 2015(1): 29-37+126.
[^2]:VisitSeoul. 来梨泰院感受首尔最具异域风情的街道[EB/OL]. (2022-11-03)[2022-11-30]. https://chinese.visitseoul.net/editorspicks/梨泰院好去处\_/40824
[3] 参考消息网. 违建挡住逃生路！韩国梨泰院踩踏事故原因再分析[EB/OL].(2022-11-05) [2022-11-30].http://www.cankaoxiaoxi.com/world/20221105/2494516.shtml
[4] 中国新闻网. 韩踩踏事故发生地旁酒店涉嫌非法扩建 负责人被立案调查[EB/OL].(2022-11-09) [2022-11-30].https://www.chinanews.com.cn/gj/2022/11-09/9890604.shtml
[5] 央视财经.韩国警方致歉！展开内部调查！事发前曾接到多起报警，预告危险？[EB/OL].(2022-11-01) [2022-11-30]. https://mp.weixin.qq.com/s/oca-ewHgw1LSszPO0CViQg
[6] 任常兴, 吴宗之, 刘茂. 城市公共场所人群拥挤踩踏事故分析[J/OL].中国安全科学学报, 2005(12): 102-106+137.DOI:10.16265/j.cnki.issn1003-3033.2005.12.024.
[7] 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外滩拥挤踩踏事件调查报告全文[EB/OL]. (2015-01-21)[2022-11-30]. http://cpc.people.com.cn/n/2015/0121/c64387-26424620.html
[8] 上海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 上海44片历史文化风貌区名录及简介[EB/OL].(2017-10-31) [2022-11-30].https://hd.ghzyj.sh.gov.cn/bxzc/zsc/lsfm/lsjz/201710/t20171031_737220.html
[9] 上海一网通办.“新版”《上海市历史文化风貌区和优秀历史建筑保护条例》亮相！[EB/OL]. (2020-07-03)[2022-11-30]. https://hd.ghzyj.sh.gov.cn/zcfg/zhl/202007/t20200703\_97551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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